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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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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擁

月上中天時,玉公主被一卷調皮的風撓著臉頰喚醒。

掀開重若千鈞的眼皮,玉公主一眼就看到了抱著藥杵,歪著小腦袋呼呼大睡的玉兔。

玉公主默默震驚了一把。

這就是遠古神祇盤古老爺爺給她的所謂助力麽?一雙隨隨便便就能把月中玉兔看光光的眼睛!老實說,不如佛祖如來那雙能看過去未來的眼睛好使。

玉公主撐著手想從地上爬起來,雖然腦子昏沈沈,仿佛被塞了一個濃縮的東海在裏面,一刻不停的上演著驚濤駭浪拍腦殼,但她還是憑借一個人類的本能,意識到了不對勁兒。

哪家地面不僅毛茸茸,還會拿舌頭舔人的?!

“你醒了。”

一管溫柔的聲音在玉公主頭頂響起。

她緩緩轉動脖頸,看到了一尊惟妙惟肖,臉上表情靈活生動的泥菩薩。

泥菩薩一開口,有簌簌的塵屑掉落:“我是地藏王菩薩,這是諦聽。你被功德佛打落地獄,是諦聽救了你。”

玉公主輕輕擡手,摸了摸諦聽的腦瓜,低聲謝它。

諦聽似乎分外悲傷,兩眼噙著許多水色,卻強忍著沒讓淚珠掉下來。

地藏王泥菩薩開門見山道:“我強行窺探天機,時間不多了。公主已得盤古傳承,然我佛如來修行千萬年,道行深不可測,對上他的時候,公主切記一句話,以子之矛,攻子……之盾。”

餘音散去,地藏王泥菩薩也轟然散落,融入滿地黃沙中。

諦聽悲鳴淒切,嗚咽聲聲,淚珠再也存不住,成串成串掉落。

玉公主靜靜陪伴在側,等諦聽哭聲漸歇。

地藏王菩薩突然冒出來,神神叨叨留下那麽幾句話,帶給玉公主的疑惑多過指引。

她待諦聽略平覆悲傷之後,便試探著開口,向它打探詳情。

諦聽的聲音軟綿綿的,像個小女孩:“你從人間掉進地獄,差點兒被惡鬼們分食。我見你周身有佛光隱現,便將你叼回了菩薩的洞府。”

諦聽說到這裏,眼眶中又匯聚了一大波水汽:“沒想到,菩薩一時好奇,對著你掐指一算,結果被天機反噬,修為散盡,要入世從頭開始修行,積攢功德去了——他不帶我!”

玉公主:……

懂了,最後一句才是諦聽如此傷心的根源。

玉公主盤膝靜坐,清理了一下思緒。

佛心如來,盤古大神,還有地藏王菩薩,都給她布置了作業,而且是完不成三界一起陪她去死的那種作業。

玉公主深深嘆息,她壓力好大。

猛然間,玉公主舉著手懟在眼前看了又看,還一把一把的撈起地上的細沙,看它們從指間滑落。

她還頂著諦聽略嫌棄的小眼神兒,拿臟兮兮的手拽了拽諦聽的耳朵。

玉公主驚喜的發現:“我能碰到你哎!”

諦聽一臉憐憫的看著她,開口澆滅了她的驚喜:“旃檀功德佛引黃泉毀了子母河的生機,女兒國受此影響,萬物急速衰竭……你沒發現自己的頭發都變白了嗎?”

玉公主揪過自己的頭發一瞧,潔白若雪,她怔住了。

“你說萬物急速衰竭?”玉公主的心沈啊沈,落入無邊黑暗。

諦聽點點大腦袋,擡蹄一點腳下黃沙:“女兒國的一切,都已然化作了一粒粒沙粒微沈。”

玉公主腦中一片轟然,不等她的悲傷憤怒爆發,諦聽急急補充道:“不過,你放心,你是不會變成沙子的。”

“嗯?”

玉公主殷紅的眼尾輕掃,殺意凜然。

諦聽不禁抖了抖,放低了聲線道:“女兒國數萬人共同祈願,求……保佑玉公主安然。願力匯聚,為公主你延續了生機。”

諦聽下意識的隱去了旃檀功德佛的名號,只將無數凝結著百姓心願的水粒,從女兒國各地匯聚過來,慢慢為玉公主凝出一具冰魂玉魄之體的壯麗之景,給她重播了一遍。

“他此時在哪裏?”

玉公主望著水線連綿,語氣出奇的平靜。

諦聽沒聽明白,問了一句:“誰?”

對上玉公主深不見底的眸,他立即脫口而出:“功德佛去了靈山,佛祖要開佛會……”

諦聽前半句剛說完,玉公主就從他眼前消失了。

它努力追著濃郁的殺氣看去,只看到靈山方向卷起了沈沈黑雲。

玉公主騰空而起的瞬間,便感受到了盤古傳承的真實力量。

盤古開天辟地後,身化天地萬物,日月風雲,山川湖海。而今,這世間的一切,盤古盡數托付於玉公主,只要她心念一動,便可調動移山填海之力。

從女兒國遺址到靈山,玉公主瞬息便至。

“唐三藏,你毀我子母河,害我女兒國,償命來罷!”

“魔心如來,殺我小師妹的幕後黑手,是不是你?!”

兩道殺氣騰騰的浩渺之音,幾乎同時響徹靈山。

前者出自玉公主,後者來於孫悟空。

大雄寶殿兩側擠擠挨挨的神佛菩薩,金剛羅漢,以及各路給如來捧場的散仙等等,立時交頭接耳,嘰嘰喳喳,就唐三藏和魔心如來討論起來。

反倒是唐三藏和魔心如來有種置身事外的鎮定,面上還掛著同樣虛假的慈悲狀微笑,恍若眾人議論的不是他倆一般。

而孫悟空則閃身上前,將白衣白發,赤眸朱唇的玉公主緊緊擁進懷裏。

“我以為……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!”

孫悟空埋首於玉公主頸間,悄悄蹭掉眼眶沒圈住的一滴淚。

玉公主在見到孫悟空的時候,以恨意構築的心墻終於裂開一道縫隙。

她哭得好大聲好委屈,斷斷續續才將女兒國滅一事講明白。

“不可能!”唐三藏臉上的淡定碎了一地,他不可置信的吼道,“我沒……”

剛吼了個開頭,他驟然想到什麽,扭身去看如來,瞳孔緊縮,氣勢頓萎,低低的辯解道:“我只是把落胎泉的水引入了子母河,我不知道……”

唐三藏的聲音低不可聞,奈何在場的都是神佛大仙,沒有一個錯過他的供述。

殿內靜了一瞬,幾乎所有人看唐三藏的眼神都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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